煤氣灶
2021年12月22日
■翁德漢
晨起四點多,洗漱后開始寫稿,五點半準時為自己和妻兒燒早餐。輔料燒制完成,分兩個碗儲藏,然后簡單把鍋清洗一下,接入自來水,打算煮面。在油煙機轟鳴聲中,我一手拿著面條,一手拿著手機消磨時光。等待總是漫長的,尤其是在等水燒開的剎那,時間往往被無限拉長。我的眼睛瞟了一眼,鍋上面還是沒有繞上水汽。我在心里想:“還沒有,再等一會兒!庇值皖^看手機。抬起頭,水汽依然沒有升起,我馬上拿起鍋蓋,發現自來水還是那個自來水,正安靜地看著我。我彎腰一看,原來沒有打開煤氣灶……
我和煤氣灶之間,隔著一層薄薄的面紗。這大概與我對火的理解有關。小時候,我是干家務的小能手,尤其是煮飯時燒火能力更加出眾,比學習成績更讓人放心。父母田間勞作,我會煮飯燒菜,并且送到地里。記得一次煮飯,我讓弟弟去燒火,而他卻賴著我去燒。推來推去之后,約定由我先燒十把柴,剩下的由他來燒。結果我燒了十把柴之后,他才燒兩三把,飯就熟了。本為兄弟趣事,但是我卻依然記在心頭。與我而言,柴火是一種自然之火,自有一種親切感,亦自帶溫暖。而煤氣燃燒之火妖艷,尤其是那縷藍色的火,好像一個異域藍發之人在舞蹈。一直以來,煤氣在燃燒時,我都不敢直面,以至于它沒在燃燒,我也沒有發現。
盡管使用煤氣多年了,我還是沒有學會和它相處。我的手除了在煤氣灶上打火,其他都不敢碰。在我眼里,煤氣灶是火焰的延申,遠離為好;蛟S,這和性格有很大的關系,對于未知的大門,我總是害怕打開,往往手按在門鎖上無所適從。有的適應了,但是對于煤氣灶總是難以把握。為了煮早餐,我使用了兩頭煤氣灶中的一盞后,會把另外一盞上面的鍋拿開,擔心其鍋把會被這邊的火焰燃著。給兒子和我們自己的兩種早餐,我也是一先一后進行的,為此被妻子嘲笑了好久,說為什么不用兩盞煤氣灶同時進行。她所不知道的是,我使用一盞都想逃逸,兩盞一起來,手不就更抖了嗎?
煤氣灶有一個功能,打開火后,按鈕再旋轉一下,火勢減少。這個按鈕我經常掌握不好,要么太小了,要么太大了。以至于到了后來,我拋棄了這個按鈕,從此不用。就出現了我燒菜時,經常被燒焦,自己熬下咽喉去。
曾經見過一個人想抽煙,但是手頭沒有打火機。于是打起煤氣灶,嘴里叼著一只煙朝著火焰去點。最終當然是點著煙了,但我卻目瞪口呆,心里想:“如果臉被燙著了,該有多么痛!”
因此,我對煤氣灶是抗拒的,不愿意碰它。而人需要吃飯的,總要干一些家務活,要不然生活就不叫生活了,但我依然極力避免使用煤氣灶。如果妻子不在家,只有我和兒子,要么選擇在外面就餐,要么打包帶回家。實在需要在家里吃,那我各買一樣水果、熟食,以及其他即食的東西,然后只用燒一個蔬菜。反正,四個菜式中,只需要燒一個就可以。如果妻子在家,那我們的分工就是她燒菜,我來洗碗。說是洗碗,還有一道工序,就是擦洗煤氣灶,把滴在上面的油漬抹去。此時,我卻沒有一絲的厭惡之感;蛟S,這也算是我的另類親密接觸?
反之,妻子使用煤氣灶得心應手,按按鈕的聲音也清脆。她在燒菜時,把煤氣灶當作一把樂器來使用,無論是按鈕的聲音,還是菜的“嗞嗞”聲和吸油煙機的轟鳴聲,形成了一首幸福曲。她同時使用兩盞煤氣,左右開弓,事半功倍。曲停,一桌子的菜就是一陣陣掌聲。妻子不討厭,她深知煤氣灶是人間煙火氣的凝結,是家庭幸福的來源。
也有廚事工作者,把煤氣灶用得好像在做魔術似的,那更讓人佩服了。他們的煤氣灶是特制的,火更大了,于我而言更恐怖了。他們的煤氣灶好像一個個年輪,一道道菜就是秋天的果實,點綴了人們的生活。
時間能改變人,若干年后,或者明天,我或許也會愛上廚房,和煤氣灶共奏。
其實在我心底里,煤氣灶曾經也是相依為命之物。
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,我從師范學校畢業以后,去了溫瑞平原中部的一所小學任教。當時,我家剛剛從山區搬下來,借住在親戚家,甚是不方便。學校將一間辦公室改成了我的寢室,置備了一張床,而我從校長室寬厚的陳校長那里搬來了學校里唯一的一張沙發。一個比較大的辦公室,只有我一個人住在里面。而學校里,只有一棟樓,除了這個寢室,其他都是教室和辦公室。既然住下來,那么吃飯的問題就不小了。學校也給我買了一個煤氣灶,配了一個煤氣桶,以方便燒東西吃。
學校建在一片空曠的區域,只要有風,加速了冷的意境。在這個學校工作三年,我最害怕的是冬天,那時候沒有空調,又一個人住,身體冷,心也冷。有一天晚上,蓋著一層單薄的被子的我,一直睡不著,凍得直哆嗦,就好像是一只寒號鳥,卻不會哀叫。突然,我想到了房間角落里的煤氣灶,于是把它打開了,讓煤氣燃燒了起來。后來,我安穩的睡著了,等第二天醒來時,煤氣灶還開著。按照科學的說法,不應該如此行事,可是我這樣一只寒號鳥,還會想那么多嗎?
這事也遠去二十多年了,此生也就干過這么一回,不會后悔,亦不會再追求……
責 編:翁德漢
監 審:吳 遠
總監審:周樂光
編輯: 陳奕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