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氣桶

　　■翁德漢

　　晨。

　　做幾個小動作，讓休息后暫時僵硬的身體好像加了興奮劑似的，馬上鮮艷起來。拿出兩個雞蛋打到碗里，倒點鹽，畫圓圈一樣畫了無數個，然后放在一邊等待審判。開煤氣罐，打火，倒油，一氣呵成。蛋一倒進去，鍋變成一個游樂場，馬上熱鬧了起來。我用鍋鏟將他們翻了個身，一會兒又嫩又香的蛋就可以加水了。就在此時，我突然發現，火慢慢的小了，正在變化中的蛋也好像焉了的花朵，立刻放棄膨脹。

　　煤氣桶里的煤氣沒了。

　　按照長輩使用煤氣的方法，我關上煤氣桶的閥門，搖晃幾下，再打開，并點火，一點火星閃爍后，就不見蹤影了。我嘆了口氣，先關閥門，后關火，把鍋也蓋上，蛋只能晚上繼續燒了。

　　曾經在一個做夜宵的排擋上看到，一只煤氣桶沒煤氣后，工作人員并不是馬上棄之不用，而是抬起來，放在火上邊轉圈邊烤�？吹门赃叺娜四�名其妙，說真是吊炸天，這樣的事情也干。他大概感覺差不多了，放下來，連上管子，還真的能燒出火來。那人得意洋洋地說他們都是這么干的。

　　盡管家里沒有煤氣了，但是生活還得繼續，家里無法燒制，街上卻有無數個選擇。上午在上班時，突然想到家里沒煤氣了。如果下午回家打電話給送煤氣的人，對方下班了，我們家晚餐就沒著落了。

　　因為以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。

　　妻子買菜前征求兒子的意見。兒子很高興，說要吃肉魚蝦和菜。妻子買來后，先把肉切了，魚清理了，蝦剪了，菜洗了。所有的食材準備充分之后，擦洗好鍋，擰開煤氣桶的閥門，打上火，“�！币宦�，火苗居然不竄出來。她以為沒打上，于是再操作了一次，結果還是那樣。她愣了一下，恍然大悟了，大叫了一聲：“麻煩了，煤氣桶還沒換�！痹瓉�，早上她就知道煤氣桶里的煤氣用光了，只是忘記讓人送。她馬上打電話給專門送煤氣的老板。對方說：“不好意思，我們已經下班了，明天給你送�！�

　　妻子望了望一排擺在灶頭的菜，無力地拿出手機叫了一個外賣。因為這個事情，妻子被兒子嘲笑了好幾天：“煤氣！煤氣！”

　　幾個月用一桶煤氣，也就是一年里那個電話也沒用幾次，所以不在意。人就這樣，平時不在意，需要用到的時候，自己埋怨自己。送煤氣的人專門在我家放煤氣桶的格子的門上，做了三層的機關，第一層是一張關于使用煤氣的注意點等宣傳資料，十六開大小，圖文并茂，讀來也賞心悅目；第二層貼了一個小小的紙袋子，里面塞著一張名片；第三層就是一張長長的貼貼紙，上面有手寫的手機號碼。這個號碼，我沒有存在手機里，必須現場打。事后回想起來，覺得應該事先拍下來，以作備用。

　　一家三口，兩個外出上班，一個在學校學習，家里沒人。于是我決定中午下班后回家打電話，后來和送煤氣的人約好傍晚六點送過來。通話快要結束的時候，他說：“現在煤氣一百元一桶，你還要嗎？”

　　剎那，我懷疑自己聽錯了,遲疑中連忙問：“一百元？”“是啊，煤氣漲到一百元了�！�

　　印象中，煤氣從來沒有漲到兩百元的，但是一百四五十是肯定有過的，一百二三十也是正常的事情了。那時候還沒有支付寶微信之類的，都要支付現金，我們要拿出一張一百的，然后還要湊小額紙幣，所以印象深刻。相比之下，這一百元不是已經便宜了嗎？

　　我接上話說：“沒事，飯總是要吃的嘛。記得準時送過來啊�！�

　　下班回到家快六點了，兒子寫作業，我拿本書等待送煤氣的人。一會兒，樓梯上間隔固定的時間“咚”一下“咚”一下的。我知道，送煤氣的人來了，遂開了門等待。

　　煤氣桶自身是鋼瓶，大約是十五公斤重。按照規定，煤氣也重十五公斤，合鋼瓶合起來為三十公斤。如果是挑擔子，六十斤不重的，我年少時，都挑一百多斤。問題是煤氣桶長得圓圓的、胖胖的，肩膀放不下啊，總不至于兩個人拿繩子吊起來抬吧。大概煤氣桶在設計時就顧及了這個問題，桶的上面有兩個握口，雙手各拿一邊，就可以提起來。

　　送煤氣的人，基本上是年紀比較大的，甚少有見到年輕人。加上我家住在六樓，沒電梯，靠雙腳雙手把煤氣桶提上來。那人，提一下，然后放一下，煤氣桶和樓梯接觸，發出“咚”的聲音，整棟樓的人幾乎都聽到了。等他到了我家門口，已經氣喘吁吁了。

　　以前有個老板開了個煤氣店送煤氣，干不到多少時間，腰受不了了，雇了一個員工來。那次是年底了，員工回老家了，這個老板搬不動，我家又要吃飯。我就讓他用摩托車把煤氣桶送到樓下，然后我和妻子兩個人，一人提一頭，每過一個樓層轉角，都要休息一下。講一個男人厲害不厲害，可靠不可靠，以前都是講肩膀寬不寬的。造物主造人，把力量的支點著落到肩膀，也是有道理的，雙手畢竟只是以“修長”“靈巧”來形容。天有不測風云，肩膀也只能望洋興嘆，讓雙手來承擔責任。后來，那老板將煤氣店承包給了一個老人。老人雖然很吃苦，可實在抬吃力了，可是又想賺錢，就把老婆也叫過來。兩個人一起抬上去，總比一個要省力不少。

　　我連忙來到門口，拿住一邊的握口，送煤氣的人也馬上反應過來，握住另一頭，兩人合力，輕松地抬進來。將煤氣桶放在廚房后，他先打開放煤氣桶的廚門，鼻子伸進去聞幾下。未發現異樣，手伸進去擰一下，亦發現閥門關了，然后動手拆卸管子。拆該管子比較簡單，把連接的閥門擰開，松開后把另外一個裝上。裝好了后，他說，燒完菜后，要先去關煤氣灶開關，再把煤氣桶的閥門關上。他們幾乎來一次，都要講一次，安全重于一切。

　　他把空瓶子提到我家門口，然后問我支付寶支付，還是微信支付。大家都不用帶現金，多么方便啊……

責　編：翁德漢

監　審：吳　遠

總監審：周樂光